本網綜合 Francesco Canepa and Terje Solsvik 報導 坐在瑞士盧塞恩湖畔別墅裏，博格·博根豪格思念著孫輩，也懷念北歐海風在夏夜拂過時的氣息。

這位從木匠轉型為房地產大亨的人坦言，這是他逃離挪威加強版財富稅的代價——這項年度徵稅措施已驅使數百名百萬富翁流亡海外，卻也支撐起全球最平等的社會之一。

“挪威的政治環境對企業主日益敵視，”2022年移居海外的博根豪格向路透社表示。

挪威自1892年便開徵財富稅，其開放文化允許公民查閱他人納稅申報表，在榨取富人財富方面經驗遠超多數國家。其模式為英國、法國、義大利乃至紐約等正考慮類似舉措的地區提供了借鑒。

核心啟示：財富稅雖會嚇跑部分百萬富翁，但若覆蓋面足夠廣泛，稅收收益仍值得付出代價。

富豪出逃潮

該稅制是挪威9月大選的核心議題，最終工黨重掌政權。該黨在上屆任期內曾提高稅率並收緊離境規定。

個人淨資產在176萬至2070萬克朗（17.4萬至200萬美元）區間按1%徵稅，2022年起超額部分按1.1%徵收。2023年共有671,639人納稅，約占總人口的12%。

主要住宅可享受評估價值75%的折扣；股票和商業地產享受20%折扣。境外資產需計入課稅範圍，但債務可抵扣。

離開挪威時，超過300萬克朗的未實現資本收益需繳納37.8%的離境稅——例如股票增值但尚未出售的名義收益。2024年，允許移民無限期推遲繳稅的漏洞已被堵塞。

政策調整使移民潮從涓涓細流變為奔湧洪流。保守智庫Civita數據顯示，2022年資產超1000萬克朗（約合97.3萬美元）的居民有261人離境，2023年達254人——遠超增稅前的平均水準。

商業雜誌《資本》的挪威富豪榜顯示，目前有105位富豪定居海外或已將財富轉移給海外親屬。反對黨左翼社會黨辦公室內懸掛著這些富豪的“恥辱牆”。

支持理由：公平與財政收入

支持者認為，在2014年廢除遺產稅、並憑藉石油、航運和漁業成為全球最富裕國家的挪威，該稅種起到了再分配的保障作用。

挪威將石油天然氣產業所有收益注入主權財富基金，並依據自主制定的財政規則，將年度提取額限制在基金價值的3%以內。

這意味著該國需要尋找其他收入來源。

“財富稅使整體個人稅制比單純所得稅更具累進性，”副財政部長艾倫·雷坦向路透社表示。

儘管存在資本外流現象，該稅種收入仍持續攀升，目前占GDP比重達0.6%——絕非小數目。作為參照，英國工黨政府正尋求同等規模的節支方案以達成財政目標。

挪威統計局研究顯示，企業家擁有充足流動性履行納稅義務，且稅負主要由最富有人群承擔。另有研究表明該稅種可能促進人力資本投資。

挪威始終位列全球最平等國家之列，營商環境便利度排名靠前。

挪威科技大學教授羅伯特·雅科諾指出：“這些發現表明，財富稅並未直接阻礙企業層面的投資或就業。”

《晚郵報》委託Response機構在九月大選前進行的民調顯示：39%的挪威人希望維持或提高財富稅，23%希望降低稅率，28%主張廢除該稅種。

挪威工黨政府計畫未來兩年推動全面稅制改革，邀請所有政黨參與協商。關鍵在於：財富稅將以某種形式保留。

反對意見：資本外流與創業寒冬

批評者指出該稅制懲罰本土所有權，可能掏空挪威的創業基礎。

“財富稅制度使企業更難與全球競爭，”魚油補充劑行業富豪克努特-埃裏克·卡爾森表示，他近期已遷居瑞士。

與瑞士不同，挪威對資本利得徵稅，且勞動所得稅率高於經合組織平均水準。

普林斯頓大學研究員克裏斯汀·布蘭德霍爾指出，約40%的移民是企業主，她估計最新稅改將使挪威長期產出減少1.3%。另有研究表明該稅制阻礙企業績效。

財富稅對初創企業創始人尤為沉重，他們需在盈利前就為資本繳稅。

特拉斯達爾於2000年離開挪威，赴美推廣歐洲移動技術，後創立並出售多家科技公司，包括現名為iHeartRadio的應用程式。

“若留在挪威，我絕無可能建立起在美國取得的成就，”他表示。

經合組織數據顯示，挪威風險投資占GDP比重位居歐洲最低之列——僅為瑞典的一半，更遠落後於美國。

繼承人常在接管股份前便選擇離開。現居新加坡的勞倫斯·奧德菲爾表示，若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的低迷時期留在挪威，他可能失去對航運集團的控制權。

“我絕不允許公司在我任內因資金短缺而沉沒。”

這種模式能否複製？還是挪威特有的現象？

迄今尚未有國家效仿挪威模式。

法國議員們擱置了備受矚目的1億歐元以上財富徵收2%稅款的提案，轉而對存放於控股公司的個人資產徵收範圍更窄的稅款——預計該措施僅能籌集10億歐元。

英吉利海峽對岸，英國工黨政府雖已排除正式開徵財富稅的可能性，但堅持將繼續向“最寬厚的肩膀”施壓。

義大利雖對提高遺產稅仍持抵觸態度，卻悄然收緊了針對富裕外國人的統一稅率制度。

與此同時，百萬富翁們仍在用腳投票。據為富豪客戶提供移民諮詢的亨利國際集團及基於領英等公開數據的新世界財富統計，挪威今年預計將流失150名百萬富翁——對僅有560萬人口的國家而言，這已是相當可觀的流失量。

英國因取消外籍居民稅收優惠，預計將有16,500人離境，位居全球榜首。阿聯酋、美國和義大利成為最大受益者。

挪威的社會凝聚力與石油財富使其模式難以複製。但經濟學家指出，任何此類稅收都涉及經濟與政治層面的權衡取捨。

挪威科技大學教授雅科諾指出：“不徵收財富稅會加劇不平等，而徵收則會削弱初創企業資本。政治決策需要尋求平衡。”

（1美元兌10.2757挪威克朗）